【仏伊】比心心

标题是认真的;夹带亲子分;请问有人入我仏伊股吗,求你了


他把油彩涂在我的脸上。当时画布上正是五月的天空,他就拿笔在我脸颊上画了一颗心,一笔而就,调和出来的通透的天蓝色。我还没看见,他就说不如我的眼睛好看;接着又说但是不要擦掉。我感受那颗心在我眼角下方流动、凝固,随着我的脸部肌肉开始跃动。我说好,于是那颗心就在我脸上停留了几乎半个月。

我带着它招摇过市,和我胸腔里红色的那一颗一起。半个月里我见了几个画家,他们说这样很好;又见了一些客户,他们说我真有闲情逸致。安东尼奥一见到我就笑了,他说好久没见我亲自碰过油彩。当然,也不是你,是你的小朋友给你画的,是不是?

“他负责宣誓主权,我负责昭告天下。”我承认道,“你嫉妒我了?”

“你可比我晚了八百年呢,我有什么好嫉妒的?”安东尼奥撇了撇嘴,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,“上次罗维在街上看见你了,你从海德薇莉家里出来。他还以为这颗心是海德薇莉画的,向我说了半天坏话。”

“海德薇莉?天,怎么可能是她,我们只是朋友,而且她不爱用蓝色。”我向他眨眨眼睛,脸上的心又跳了一下,“我总觉得罗维诺会不会是讨厌我,我抢了安东尼奥,又抢了费里西安诺?”

“你这话就相当令人生气了,”安东尼奥回应道,“我要代我的罗维生气一下。” 

 

我的小朋友和我毕业于同一所院校,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在读书。我们一块儿吃饭,罗维诺带来了费里西安诺,安东尼奥带来了我。“弗朗西斯是你油画系的学长。”安东尼奥介绍说,“这是费里西安诺。他再过一年就毕业了。”

他看起来像个中学生,稚气未脱的模样。第一眼我想到道林·格雷,一朵初绽的优昙,一片湿漉漉的绿地。他仿佛是那种最受上帝优待的宠儿,不惹尘埃的微光中的少年。灯光下他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我,自然呈现出一种诚恳的神色。他说在学校的陈列室见过我的画。

“都是学生时代的习作了,”我说。初入社会时我野心勃勃,举办了几次画展,差点把自己亏得裤子都不剩。那些画有些送给了学校,有些后来渐渐售出,为我积累了一笔宝贵的启动资金,接着我就开始跑画展,跑画廊,跟进跟出,买进卖出,直到我的资本和人脉足够我开上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艺廊。这些说起来竟也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。

“我很喜欢您的画,”费里西安诺说,“哥哥跟我说了以后,我就一直很期待这次见面。恕我冒昧,不过我从前一直试图想象您的模样。”

“我本人会令你失望吗?”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笑着问他。我毫不意外。他的样子和我十年前非常相似,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尽管认真清洗过,仍看得清其上油彩的痕迹,甚至他耳畔一缕头发上还沾着一抹深绿色。这种模样却和我如今是并不相同的,有时候我觉得我能在自己身上闻到铜臭味,纯粹已不再眷顾我——而在我面前,这个年轻人,又显然是饱受青睐的。

他却开口了,“不,没有,”我前头说过了,他的神情总是赤诚,好像喉咙口直接连着心脏,眼神透澈,就像琥珀里封着什么一眼就能清清楚楚。“您就是我心中所想的样子。”

“你应当见过我的照片,是不是?”

“外表是另一回事,先生。照片总归不是真人,我宁愿多看几眼您的画。”

他是什么?我想,瞥了安东尼奥和罗维诺一眼。他像个牧师,像个神父,口中述出我无法否认的教条,吐露倾慕话语而全无暧昧神色,我看透他的同时他也看透我。他是什么?我想,然后我对他说:“叫我弗朗西斯。”

 

我后来应邀去看他的画。和他一样,我觉得我不会失望;事实也的确如此。我跟着他进入他的画室,逼仄空间将我们分割、揉碎、融合、重组,将我的灵魂拖往另一个与之相似的地方,我看见我的画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墙上挂着的一幅。

“你买了我的画?”我看着我的画。它和其他的画区别出来,单独占据了一片窄墙。

“是的,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。”

“而且刚巧它也不贵……”我笑了,看见费里西安诺也也露出一个笑来——不是那种羞赧的,他仿佛从来裸身行走于世,对诸事都不觉得可耻,他的笑容只是表示同意,带几分喜悦。“它其实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幅。”我凝视了他几秒才把目光移开。

“我很高兴是你买下它。”临走时我对他说。像锁舌对上锁眼,画布配上画框。我早已经不画画了,但我仍热爱它。费里西安诺由画看见我,我也由他看见他的画,我说他比我当年更加出色,三分是外交辞令,七分皆发自真心。这种人将为艺术而生也为艺术而死,领了神的使命而始终与世俗存有一尺之隔。而我站在浮动的灰色边界之中,仿效先人做他艺术的资助,令金钱为艺术铺路,使我可蒙荫他的垂怜,一吻他的脚踝。

“我有一些客户应该会喜欢你的画。”我这样说时,有一瞬觉得自己在折辱他。

“你喜欢吗,弗朗西斯?”他问我,提出一个问题,我们的目光便同时在我的和他的画上逡巡,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脸上。停顿的那几秒里我想到纯粹是多么地在眷顾他,一如曾经眷顾我时那般强烈;我一想到我自己走过的路,就决定要支撑住那一尺之隔,以我的双臂、肩背、全部的力量。

“是的,我很喜欢。”我便如此回答他,以我整颗心脏的虔诚,只是回答那一个问题,“我很喜欢。”

 

我过过一段很穷的日子,画作无人问津,油彩用罄而我去不起商店。功成名就后我也不再画画,我感到惧怕,感到痛苦——我的大脑空空如也,笔下也将不复充盈饱满。我见过安东尼奥给罗维诺画像。他问起我来,我则说,我没有什么值得画的。

或许以后会有呢?

我不知道。我嘟哝着,其实心里不太相信。我旁观着,从不介入。现如今我终于向他更改了答案,我的内心久违地颤抖起来,它接过指挥权,如一位老兵重临阵前。我一次就能调出最恰当的比例,一笔就能抹上最合宜的线条,我在费里西安诺的画室内作画,他进门来时显然一怔。画像与真人相对的一刻。

我的手执着笔觉得陌生,但它仍自顾自动作起来,我在费里西安诺的脸上,和我相对称的地方,调出一颗浅琥珀色的心给他。还没等我说些什么,他眼睫下的眼珠就转了几转然后抬眼看我。照片怎么能与真人相比?人工调和的色彩怎能与上帝的造物相比?于是在油彩干透以前我便把它擦去了,我亲吻他的眼睛,脸颊,鼻尖和嘴唇,这一尺的位置由我所占领,我们眼睛相对,吞咽彼此的话语。我看见自己被封在琥珀之中。

 

FIN.


11 Apr 2017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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